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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霆峰·霆深】鲸落(二十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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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:再添援手

  陈深意味深长地瞥了李双一眼。

  这个想法很特别,一般人很难想到。李双身为一个军医,有一些特殊的解决方式不奇怪,但诡异的是他的态度。

  根据他一路上的观察,李双为人严谨,处事中庸,绝对不当出头鸟。尤其是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,在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之前,他一定不会贸然提议。

  这里的人都不知程霆的深浅,对于这位重庆来的中将参谋,他们晓得的只有军统机要处主任。

  除了南京政府的高层,鲜少有人知道他飞虎队成员的身份,就算知道,也不会轻易让程霆来执行这个任务。

  陈深不禁起疑。这个最不起眼的李双,是否有可能是最危险的人呢?

  见陈深将目光投向自己,李双的视线下意识地躲了躲,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,闭上嘴巴不再发言。

  程霆倒是没留意陈深的反应,和周懿对视了一眼,思考起了这个方案实际操作的可行性。

  在溪口镇上的村庄考察了一下大致情况,程霆和周懿确认了基本方案,准备致电南京政府申请实施。周懿提出要去隔离区看看民众,尽可能地研制出药物来控制病情。

  程霆征求了随行四人的意见,最后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共同前往。

  陈深始终处在一种紧张的状态里。疫区的惨状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的神经,身边潜伏着的危机让他更加草木皆兵。他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,只要一点点的冲击就能将他击垮。

  他们的汽车在河边停下,黄劭鸿的人与驻守在河边的士兵沟通了几句,便有两个渔夫撑着乌篷船过来搭载他们。

  湖面上飘着好几具浮尸,陈深注意到这比他昨天看到的又多了几具。照理来说,鼠疫的感染和死亡速度并没有那么快,若真的要按照小时计算的话,浙江省早就横尸遍野了。那么为什么一夜之间又有那么多人死去了呢?

  陈深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坐在船尾,紧紧挽着程霆的手臂,骨节用力到发白。

  程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,除了“没事的”,也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。

  他也知道,再有说服力的言辞,在灾难面前都是无力的。

  他们的船靠近了一艘载着百姓的乌篷船,周懿率先上前询问情况。程霆扶着陈深走到船头,望着百姓们蜡黄的脸和死水一样的眼睛,心中无限悲凉。

  “阿姨,你们这艘船上有被感染的病人吗?”周懿扶住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婆婆,关切地问。

  老婆婆摇摇头,浑浊的眼中滚下两颗泪来:“我的儿子和儿媳妇犯病死了,我的小孙子也得了病,被送去了更远的船上自生自灭,全家就我一个人了,我,我,我……”

  老婆婆哽咽了,哭得说不出话来。她的亲人都死了,为什么老天还要让她活着?

  周懿耐心地安慰着老婆婆,等她的情绪平复一些,才开始问详细的问题。

  老婆婆看到他,像握住了救命稻草:“你是医生对吗?我的小孙子还有救是不是?”

  周懿为难地望着老婆婆充满希冀的眼睛,实在不忍心说出残酷的话:“我会尽力的。”

  话音未落,船上的其余百姓也一拥而上,七嘴八舌地恳求着:“医生,你可以救救我的家人吗?”

  陈深震惊地望着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周懿身上扑,喉咙像被打了个结,所有的情绪都哽住了。即使知道患者生还的可能性很低,他们还是尽力乞求着,仿佛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神,给他们的亲人一条生路。

  但是周懿只有一个,他就算再厉害,哪能救下所有的人呢?

  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们的包围,周懿疲惫地坐了下来,任由船夫将他们带去更远的湖心。他双手紧紧地交握,苦闷地盯着灰蓝的天空。

  “周主任,一定很不好受吧?”李双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周懿的胳膊。

  周懿点点头,长叹一声:“我真的救不了他们所有人。”

  “如今全国药物紧缺,像盘尼西林、镇静剂和麻醉剂这些必需药品也就上海陆军医院还有些储备,但是这远远不够,许多人依旧只能等死。”周懿托着下巴,细细盘算着,“还有张大佛爷府上有些,那是为了救他夫人的。”

  “而且日本的生化武器很厉害,很多被细菌弹击中的人眼看着自己的伤口溃烂到骨头里,国内却无药可解。”李双推了推眼镜,低头翻档案,“最好是能找到一位足够了解日本的医生,研制一些新型药品,或许能救的人还多些。”

  “问题是咱们现在上哪去找留过东洋的医生?”程霆靠在篷上,烦躁地揉了揉头发。

 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深突然幽幽开口:“我知道一个人。”




  上海陆军医院,显微外科。

  “安大夫,有你的电话。”一名小护士探进一个脑袋来,恭恭敬敬地向正在研究病例的主治医师传话。

 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抬起头来,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。小护士的心顿时怦怦直跳,恰又对上他冷若冰霜的眼眸,吓得赶紧垂下了头。

  这位刚来到上海陆军医院两年的安大夫,处事果决,雷厉风行,不笑的样子还有些凶。虽然倾慕他的小护士不少,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。

  因为安大夫的左手无名指上,戴着一枚朴素的银戒。

  安大夫站起来,小护士瑟缩地闪到一边,看着他走到廊下电话边,磁性嗓音轻轻传来:“你好,显微外科安逸尘。”

  “逸尘,是我,陈深。”陈深的声音伴着风声一同从听筒那头传来,“我这边在出一个比较危险的任务,需要你的帮忙,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?”

  安逸尘饶有兴致地捏了捏下巴,简明扼要地回答:“讲。”

  “浙江这边的百姓深受生化武器之苦,想请你帮忙,对症下药地研究一下药物。”陈深知道安逸尘的脾性,也不和他多废话,简单地讲了一下宁波看到的情况。

  安逸尘剑眉一蹙,沉思了一下:“我要考虑考虑,晚上给你回复。”

  陈深爽快地应下:“好,晚上我回宾馆等你电话。”

  陈深挂断电话,朝程霆点点头:“他多半会答应的。”

  “好,我也已经拍了电报申请汪主席派飞机过来了。”程霆颔首,“李双已经去研究酸性雨水的中和问题了,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周懿他们就行。深深,我们尽力了,不用觉得愧疚。”

  陈深转过头来,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程霆半晌,若有所思地抿唇。

  程霆见他还是闷闷不乐的,便把身边人圈进了怀里,打趣地捏了捏他微圆的脸蛋。

  一直在后面和两个年轻人商量具体操作事宜的周懿看不下去了:“哎,你们俩收敛点行不?年纪大了看着肉麻。”

  陈深的耳朵白里透红,嗔怪地瞪了程霆一眼。

  他心里感激周懿,一句玩笑话缓解了心里积郁许久的苦闷。




  上海城郊,玫瑰园别墅。

  忙碌了一天的安逸尘换上了便装,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,面容疲惫地掏出钥匙开了门。

  钥匙碰撞发出的脆响在暗夜里格外宁静,他关上门,站在玄关处换鞋。还没来得及开灯,一个迫不及待的拥抱就从后面扑了上来。

  安逸尘吓了一跳,借着月光看了看表,指针刚刚走过八点半。他握住胸前的那只戴着戒指的手,一点幽香在鼻尖散开,他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,笑意盈盈地问:“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
  身后的人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,闷闷地回答:“你不想我早点回来吗?”

  安逸尘反手打开灯,顿时整个客厅都被照亮了。他回过身来,在那人因为委屈撅起的嘴巴上亲了一下,揉了揉他的背:“只是奇怪,平常任务结束都起码十点的。”

  那人双手缠住安逸尘的脖子,不屑地撇了撇嘴:“今天这个家伙是个少佐级别的,不会喝酒没喝几杯就醉了,招得干干净净。但是他知道的也少,和绝密计划有关的会议他从来没参加过,简直是白费功夫。”

  安逸尘凑在他颈间嗅了嗅,身上除了熟悉的玫瑰花香,有一丝法兰西红葡萄酒的味道。他扭头邪肆一笑,放在他背上的双手滑到腰间,不怀好意地揉了揉怀中人的屁股:“我的致远那么厉害啊?那来跟我说说,你今天又是怎么钓到这条小鱼的呢?”

  宁致远浑身一颤,原想挣扎,敏感的后腰和臀部被安逸尘这么一摸,顿时整个瘫软在他怀里:“世倾,别……”

  安逸尘变本加厉地将他抱起来,毫不客气地按在沙发里,挑着眉梢威胁道:“致远不说,莫不是想欺瞒我什么?”

  宁致远望着他那双危险的桃花眼,心一横,向他坦白道:“我是文宁香坊的董事长宁致远,武田少佐一来到上海就找我谈生意,不知看上的是我的香料还是别的什么?”

  安逸尘凝眸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  “若只是香料,少佐交钱提货就是。若是想要点别的什么,不如咱们焚上香,坐下来喝杯酒,慢慢谈。”宁致远眼角勾魂摄魄,看得安逸尘都失神三分,“不知我今日焚的香,少佐可喜欢?”

  安逸尘耐人寻味地笑了笑,捏住宁致远的下巴:“小鬼子喜不喜欢我不知道,我可是喜欢得很。”

  宁致远翻了个白眼,不打算再理安逸尘。

  安逸尘抓住宁致远的左手,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吻了吻,然后才正色道:“致远,我今天回来,有件事情想跟你说。”

  宁致远心不在焉地问:“什么事啊?”

  “我打算向委员长申请,去一趟浙江。”安逸尘坐起来,目光坚决,“浙江深受细菌战之苦,我了解日本的医学,我不能坐视不理。”

  宁致远支起身子,一把握住安逸尘的手:“我也要去。”

  “不行。”安逸尘不假思索地拒绝了,“太凶险了,我不舍得你去跟着我冒险。”

  “你是知道自己回来的几率很渺茫对吗?”宁致远大声质问,“你知道有可能会死,所以你不允许我随行;那如果你一去不回,你岂不是连最后共度的时光都不肯留给我?文世倾,你是不是太残忍了点?”

  安逸尘哑口无言。

  他想要辩解什么,又不舍得和宁致远吵。他不想让他陷入危险,也不愿意看到他的眼泪。

  宁致远的前半生,已经因为自己过得很苦了,他不能再让他悲泣。

  可是既然走上了保家卫国的路,他们又如何能自己选择命运呢?生是民族的战士,死是祖国的英灵。

  “致远。”安逸尘轻抚着宁致远的脸颊,从他那双纯净的黑眸中读到了坚定和薄怒,“你听我说,我懂医学,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活着回来,但是我忙起来顾不上你,我不敢让你涉险,哪怕一点点,你明白吗?”

  宁致远执拗地摇头,比谁都要倔强:“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宁致远了,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。别忘了我和你一样,也是军统派来的特工,已经执行过很多重大的任务。”

  安逸尘没有忘。五年前他和宁致远完婚后,文宁两家的香坊合并,都收归宁致远手下管理,同时暗地里为前线输送物资。他隐去了文世倾的真名,用他在日本留学时的名字“安逸尘”来到军统,成为了一名战地医生。宁致远与他一同申请了党籍,借着做香料生意的由头和日本人交涉,出入各种高级酒席,从中窃取情报。

  机缘巧合下,他们认识了在黄埔任教的陈深。他性格孤僻,却与安逸尘意外地投缘。同在日本留学的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,又都怀着一腔热血,很快便成了朋友。

  然而陈深喜欢文史,安逸尘又是个地地道道的医学生,两人除了留学经历,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。何况安逸尘已婚,宁致远的一切占据着他大半的心思,与陈深的关系,也只能称得上是三观一致的朋友。

  直到陈深认识了程霆,有了自己的情感归属,他们的来往才慢慢少了,更多地投入在了各自的生活里,却始终关心着对方。

  安逸尘和陈深,是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兄弟。这也是为什么安逸尘不顾自身安危要前往宁波的原因。

  两年前,安逸尘和宁致远被军统派来上海潜伏。安逸尘代号虎鲨,宁致远代号抹香鲸,象征海洋的掠食者。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条线,单独与重庆联络,是军统的高级机密之一。

  军统的高级特工往往各自成线,互不联络,互不干预,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。因此,安宁夫夫从不知道“蓝鲸”的存在,程霆也对这两位掠食者一无所知。

  安逸尘苦恼地盯着宁致远看了许久,叹了口气。

  真拿他没办法。

  也罢,将宁致远一个人留在上海,他也确实不太放心。毕竟周旋于日本人之间,宁致远的任务都太危险,稍有不慎便会输得一败涂地。

  他说得也对,倘若自己在这次的任务中不幸牺牲,至少他们没有错过最后的时光。

  他知道等待的煎熬,他确实没有考虑爱人的感受。

  安逸尘了解宁致远,就算自己不答应,宁致远也会自己发电报给重庆,申请同行。那么与其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,不如先约法三章。

  “我可以带你同往。”

  宁致远看到了希望,期待地望着安逸尘。

  “但是你要答应我,要平安地回来。”安逸尘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,“致远,答应我,和我一起,活着,平安地,回来。”

  宁致远欣然一笑,眉眼弯弯:“好,你说了是我们一起回来,那么这个约定对你也一样有效。我们约好了喔,你要是骗人了,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。”

  安逸尘点点头,用力将宁致远拥入怀中。

  ——TBC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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